非人哉

人非草木,我为草木。

有猫在

阿云嘎抱着自己缩在被窝里,大片大片的汗从全身各处淌出来,仿佛要汇成河流将阿云嘎淹没。

奇怪…好奇怪,明明身上的温度自己摸着都高的吓人,却还是感觉那么冷,感觉他正从骨头里散发出冷气,和身体表面那股热流对抗。

好难受…好冷…他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哈…啊”他呼出一口气,他闭着眼,在自己的想象在造出一间屋子,模糊地摆上和现实中差不多的陈设,再在想象中创造一个阿云嘎,那个阿云嘎正浑身滚烫地缩在被子里,他也哈了一口气——

——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那个阿云嘎于是便哈出一团冷气,在空气中连结出一团白雾,让他想起城南冬天一直在反刍的骆驼,在冬天的清晨呼出一团团的白气。

骆驼…骆驼…一头骆驼…傻骆驼…

真的阿云嘎开始笑,在被窝里,捂着肚子笑,边笑边把自己往被子更深处藏,他冷,但是他停不住自己的笑,把自己笑得一颤一颤的,笑得从被子缝隙里透过来好多风。

好凉,但是他止不住笑,太好笑了,一头傻骆驼,阿云嘎直笑到咳嗽起来,身体顿时没了力气——其实原本也没多少。于是他又安安静静地躺着——身上还在出汗,骨头里依旧还是冷。

他就那么躺着,任由自己的皮肉淌汗,也任由自己的骨头冒冷气。睡吧,他想,继续睡,睡醒了就好了。这时候胃开始疼——其实他也不清楚那里是不是胃,管他的,反正很疼,那股疼痛从身体里窜出来,被那股冷气引着一起往上冒,阿云嘎翻了个身,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翻个身也许会好一点。

但实际上并没有,他就知道翻身不会管用,可他还是翻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翻个身。窗子,窗子的光有点刺眼,不利于白天睡觉——可是他睡的时候明明还是晚上,就没有去拉窗帘——谁会关心窗帘?

他揪起被子的一个角,说实话,这个被子似乎有点太大了,也对,毕竟是个双人的被子,足够他抱起一大团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抱着那团被子

,揉揉它的耳朵,摸摸它的脑袋,再把它往自己的怀里收收,也把自己往自己怀里收收,便任由自己往更深处沉过去…

…一只猫…抱在怀里,毛绒绒、暖乎乎,软软的小肚子随着呼吸鼓起来又瘪下去,小身子一颤一颤,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偶尔醒过来“喵”一声,蹭蹭主人的下巴,又沉沉地睡过去,最好窗外飘点小雪…天气再冷一点…

阿云嘎迷糊中想起来,他以前是有猫的,他以前每天都是抱着猫睡的,那只猫眼睛很大,好像永远睡不够的样子,那真是好孤傲好高贵的一只猫,永远都是清冷孤独的样子,只有面对阿云嘎的时候,才会收起指甲露出柔软的脖颈和肚皮,眼睛泛着泪光,用上目线盯着他看,看的满意了就用小肉垫摸摸阿云嘎的脸……阿云嘎收了收怀里的小猫,小猫不见了,他的小猫走了,走远了,去了上海,自己一只猫在上海漂着…漂啊漂…离阿云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阿云嘎睡着了——抱着一只并不存在的猫,他怀里揪着一团小被子,鼻头红红的,还有一滴将垂未垂的泪挂在眼睫上。睡梦中阿云嘎听见有钥匙旋开门锁的咔哒声,“也许是听错了吧…”

——郑云龙拿钥匙打开门,带着一身的冷气—北京太冷了,凛冽的风卷着利刃呼啸着往人身上撞,他怕冷的很,从小区大门走到这里的这十几分钟简直要了他的命,意料之外的,门锁着,阿云嘎明明应该在家,毕竟他的老班长没有工作的时候并不懂得如何消遣,就窝在家里看碟片,一遍一遍地看那些多年以前的片子。郑云龙回身把门重新关上,正想喊阿云嘎的时候,就发现了床上的那个小鼓包,枕头和被子的缝隙露出一个圆乎乎毛绒绒的后脑勺,漆黑的头发下面还有一截雪白的脖颈,就那么不设防地把最脆弱的部分露在外面,身子随着呼吸起伏着。郑云龙抑制住现在想去抱住他的欲望——他身上太凉。郑云龙把带着外面冷气的大衣脱掉挂在一边,然后把手贴在窗户旁边的暖气片上。郑云龙暖着手,从这个小破楼上俯瞰着北京——阿云嘎的北京。冬天的北京实在是荒凉,枯树,阴霾,以及像剪纸一样挂在天上的一轮橘色的、半死不活的太阳,空气干燥得要命也污浊得要命,深吸一口气都会呛得咳嗽起来。

郑云龙又脱了一层,露出最里面一件藏蓝色的毛衣,和阿云嘎的那件有一点像,其实衣服不像,是他们俩太像了,以至于两件不相干的毛衣竟如此相像起来。他走到床边去看他的阿云嘎,伸出手去摸他的脸,这才发现阿云嘎发烧了,他把阿云嘎翻起的被角给他掖好,转身进了厨房…

阿云嘎恍惚听见有个人进了屋子、有个人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在房间走来走去、有个人把自己贴在角落的暖气片上、有个人进了厨房,一会儿又端了什么东西放在床头……人在睡眠时——尤其是像阿云嘎现在这样发着烧,很容易丧失时间的概念,阿云嘎明明知道那是郑云龙,但他以为那是一年前的郑云龙,自己也是一年前的阿云嘎,一年前的郑云龙和阿云嘎和十年前的郑云龙和阿云嘎没有太大的变化,都居住在这个不知道几环开外的小出租屋里,但现在的郑云龙和阿云嘎已经分开了,他烧着烧着,就忘记了这个郑云龙已经搬去上海了,也忘了现在这个阿云嘎自己一个人住着,他只知道,他家大龙进了他俩家里的厨房,正在切着什么东西,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烧着什么东西。然后他听见短暂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然后一个人钻了进来,从背后拥住他——滚烫滚烫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按在他的肚子上,阿云嘎迷迷糊糊的嘟囔:“大龙,我肚子疼…”

“是这里吗?”

“嗯…”

然后那双大手就在他的肚子上一圈一圈地按着,还用青岛方言嘟囔着什么老鹰的童谣一样的东西——像过去的十年里一样,阿云嘎又睡过去,其实也没真正清醒过…

…街上昏黄的老北京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郑云龙把阿云嘎圈着从被窝里捞起来,阿云嘎一睁眼就是一双大眼睛在眼前忽闪

“嘎砸,来喝糖姜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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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上冬至了!!!差点以为写不完了_(:з」∠)_

冬至就该有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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